“拂了我面上的土,叫我好好看看。”
柳行初跨进苗圃,蹲下身来,用手轻轻扫着土,人面慢慢显露出来。它面容变化不大,只是脸上的狰狞痛苦均消失不见,呈现出平和宁静的贵相。
土被扫干净,人面故作端庄慢慢睁开眼,看着眼前父子二人。
“行初,一算咱俩也有一年没见了。归海这小家伙找我找得勤,倒是你整日不见人,见一面比什么都难。”
人脸不急不缓说道,看到柳行初身上血气浓郁,杀意溢出,远甚当年初见。
这三年人面也算争取到二人的信任,虽然说的话一直云里雾里,但不曾有过害人之心。它远离了那赤渊,面相都一天天平和起来。
“这一年事务繁重,多有怠慢。”柳行初一拱手,继续说着,“此刻却是有一急事相问,刻不容缓。”
“我等在赤渊内遇上一修仙的道人,被他拿了三人,杀了一人,我等实在无计可施,献了两道前辈的人面才得以脱逃。”
“那道人却又要十张人面去换人,前辈可有办法?”
“没有办法,我在这里不曾凝结人面。”人面愕然,以为柳行初前来跟他要脸,随即答道:
“我若是你,断然不会回去。即便你拿了十道给他,他也不会放人,多半只会一次一次拿那三人要挟你们。”
“依我之见,你就别再回去,洗洗身子回乌甲卫去,说那三人折在了赤渊里,随便找个事由,别提那道人,也不要透露我的事,蒙混过关便好。”
柳行初摇摇头,坚决地说:
“不能不救,按那道人的说法,城里也有修仙之人,兴许可向他们求援。”
“不可!”人面一瞪眼,劝阻道:
“即便城里的修行者真肯帮你,能不能斗过那道人不说,他们斗法时,随便一道术诀飘过来,你都必死无疑。更何况你于他失了信,那三位也必然性命不保。”
人脸担忧他听不进这些话,咂了咂嘴,又提醒道:
“更何况城里的修行者也未免是良善之辈,仙凡之间云泥之别,那道人难免会暴露出那几道人面,对你柳家来讲,或是灭门之祸。”
“你也不是小辈了,做事多考虑考虑自己,多想想家中!为家里多谋利益才是正事,你这次能安然回来已是足够命大,何苦再为了素不相干的三人,害了整个柳家?”
素不相干……闻此言柳行初面色一凝,对上人面那忧愁遍布的眼。
“前辈若出些办法,能让那几人安然回来,我愿为前辈献上一副大好身躯。”他心里一狠,眼底漾出一道厉色。
“拉倒拉倒,真没法子。”人脸却不稀罕,“我这三年已豁然贯通,判若两树了。既已入世,但求仙道,唯图一干干净净,定不会行那吞人之举。”
“行初,我知你难以接受,但你一定要看得开些,但凡他们自愿留下,想必也是做好了命陨的打算。你执意回去,叫人给打死,他们的血也算白流了。你若死了,柳家怎么办?归海又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