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如风蚀斧刻般，面部沟壑纵横，布满了斑斑点点，看起来与老年斑无异。脸上皮肤褶皱层叠交错，眼角、嘴角皮肤松弛下垂——俨然一副百岁老人的模样！甚至于头发都明显变得斑白、稀疏。
吴生张着嘴、瞪着眼，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老人，大脑直接宕机，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全然忘了这张脸是长在鹿小婷的脑袋上，只觉得是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
就在吴生发愣的时候，老者缓缓睁开了眼。那双眼睛无比浑浊，只能勉强分别出眼白和眼仁，可细看去，里面又云雾流转，隐隐暗藏精光，随着眼睛徐徐张开，好像盘古初开天地般，壮阔而又浑重。
那双眼并没有看向眼前的吴生，而是淡然地望着那扇几乎要碎裂的门板，又像是透过门板望向里面的婴尸，眼神中不带任何情感，却又充满威压。
吴生这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正要开口询问，骤然间，一股浓烈的香气迅速扩散开来，直冲向他的大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香气似乎有定神的功效，让他精神为之一振，瞬间清醒了不少。
伴随着香气出现，对面老者也缓缓开口。只不过，并不是对吴生说话，而是面向门板默念着什么，那声音显得枯老而又力竭，像一截枯木在沙地上滑行。尽管吴生距离他最多只有两步的距离，但仍听不清他念叨的是什么，这氛围感，特别像来自遥远空间的梵呗，虚无且神秘。
可是吴生就是个把好奇刻到骨子里的人，哪怕在这危机时刻，越是听不清，他就越想搞明白这老头在咕哝啥。于是。他先是侧过耳朵，抻长脖子，然后毫不自知地放松了靠门板的力量，把脑袋探过去细听。
“万物造化，阴阳终始……静意固志，神归其舍……威覆盛矣……神道混沌为一……”
约么能有五分钟的时间，伴随着一声轻叹，老者结束了低语。吴生从刚才那么长一段话语中只听清了寥寥几个词语，而且都是古文，“听着咋这么熟呢……”还没等想起来这是哪部古籍，他突然一拍脑门，想起了眼前这个神秘老人的身份。
“敢……敢问，前辈是鬼谷子，王蝉先生……是也？”吴生这才想起来，前两天在地下，隔着幔帐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当时那个老者报号王蝉，联想到赊刀人的祖师爷是鬼谷子，八成这个王蝉，就是世人尊称的鬼谷子。于是，他操着一口蹩脚的古语问道。
听言，老者第一次把目光转向了吴生。这个目光仍是丝毫没有情感，但却像一个实物一样，透着彻骨的阴冷，把吴生穿了个透心凉。老者没有回答吴生的话，而是顺势观察了一下屋里的环境。似乎是发现自己并没有在原来那个熟悉的空间里，明显愣了一下，反问道，“我那个不争气的后世传人呢？”
“您……您是说付史……乎？”也不知道吴生哪来的这个强迫症，非要用那个自己都弄不明白的古文跟人家对话。
“然也。”老者回了两个字，然后点了一下头。吴生以为他这个动作是要表示认同，谁知老者顺着点头的动作，直直地向前面倒去，一头扎在地上没了动静。
吴生吓了一跳，本着尊老爱幼的本能，下意识就要去扶。可刚想抬起屁股来，突然意识到，身后还关着一群婴尸呢，于是慌忙坐了回去。他刚把门板靠实，这才发现不对劲。原来，刚才就在老者低语的过程中，门后婴尸的嚎叫和冲击，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似乎那些听不清也听不懂的神秘呢喃对那些婴尸有什么压制作用。
“这特么什么原理……”吴生看了一眼撅着屁股杵在地上的老者，已然是不可能再起来了，万一一会儿没有这个老者的压制，这帮凶煞再闹腾起来，他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