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道:“楼伯,你先去休息吧。”
脚步声走向室内,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身材适中,英俊,精心保养的中年男人,无论谁第一眼看到,哪怕是最迟钝的人,也能马上觉察出此人出身富贵、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似乎天生就身处众人之上,若不是王族,也是某个贵族的重要人物。
男人留着两条精心修剪的漂亮胡须,头发用一根彩带束在脑后,一身衣料挺括、剪裁合体的白衣,虽不华丽,却在烛光下微微闪烁。
管海的眼睛不由在上面停留了一会。
男人冲他笑了笑,极自然地坐到榻上,态度亲切地说:“你醒了?”
又转头对外面说了声:“小羽,你进来给他看看,这么可爱的小孩,别给毁容了。”
管海被人说过倔,嫌过脏,说过脾气古怪,也说过勇敢强壮,却没被人说过可爱,只觉得这男人莫名其妙。
一位妙龄少女走了进来,大约十四五岁,红衣红裳,一头淡绿的头发,黑眸犹如天上星辰,灵动可爱。
这娇俏可人的女孩此时却撅着嘴,板着小脸。
管海想起刚才所听到的,不知是不是这女孩的娘和弟弟都死了,便多看了她一眼。
女孩却恶狠狠地说:“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男人靠到几上,轻声道:“小羽,你别吓唬他了,他不过是个孩子。”
女孩踢了一脚管海,道:“小孩?哪有小孩会武功的?这分明就是个小贼。”
男人摇摇头,表示不赞成:“这怪不得他,他又没得选。”
管海听他们说来说去,都是把自己当坏人,辩解道:“我不是绣衣使,他们也把我的朋友抓去了。”
女孩问道:“朋友?哪个朋友?”
管海不由道:“妘风,妘县丞一家。”
不想他这话一出口,男人立即激动地站了起来:“你认识妘风?”
管海道:“妘县丞被他们杀了,妘娘子跳河了,妘瑕也不见了,我们正在找她。”
那人在屋里转来转去,犹如困兽,长声叹息道:“妘兄啊妘兄,是我害了你啊。没想到我俩一场交往,竟害你家破人亡。”说到后来,语气中竟隐隐有哭腔,似乎就要大哭出声。
那少女刚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圆盒,放在掌心打开,食指在里面摸了摸,再往管海脸上涂。
管海感到少女手指触到的地方一阵清凉,受伤的地方一点儿也不疼了。
女孩又手脚轻快地在管海身上拍了几掌,一眨眼,管海怀里的匕首和沧龙给他的鲛皮都不见了。
女孩又蹲下身来摸他的脚踝,掀开他的裤脚,往他脚踝上涂药,边涂边道:“楼伯下手太重了,要养几天。”
管海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脚,那女孩不耐烦地拍了他一巴掌,道:“别动来动去。”
红袖扫过的地方痒痒的。
那男人已经哭出声来。
女孩忙道:“主人你别伤心,还不知道这小贼说的是不是真的呢,没准他就是诈你。”说着瞪了管海一眼。
那男人却似乎真的信了,上前一把抓住管海的交领,瞪着通红的眼睛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妘兄真的死了?还是你想骗我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