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钧身上这条涤卡长裤已经有六个年头了。
屁股墩和双膝处已经不知道补过多少补丁,针脚一圈圈如同箭靶子,再多补一次也不影响美观。
许梦娟一边补一边问:“小均,找到三叔公了,怎么说?”
唐宁也连忙问道:“哥,你从城里回来了?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
等唐钧把一包水果糖递过去,小丫头看到这么多零食,顿时幸福得如同堕入美梦,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富有过,接过糖果就朝屋里跑,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藏好。
最近家里老鼠太猖狂,只要是能吃的,无一难逃其毒口。
“吃完记得漱口,小心牙齿痛。”
唐钧对她喊了一声,又回头对母亲低声说:“三叔让我只管去考就是,等成绩过关再说。”
许梦娟松了口气,面上露出笑容:“那就是没事了,我就说都是一家人,忙肯定是要帮的。小均,你究竟能不能考上?”
唐钧笑笑:“肯定能考上,百分之百考上,也不看看你儿子是谁的娃,优秀得很。”
记忆中,恢复高考后的高考题目也就小学高年级程度,参加厂里招工考试的工人都是高考落榜者,可见这次的题目难度低到何等的骇人听闻。
唐均也是郁闷,如果重生能够早几年,正好参加高考,不说北大清华,川大还是够得上的。
现在可好,还在为一个正式工的名额费心劳神。
不过,唐钧立志当个作家赚稿费养家,迟几年就迟几年吧。
许梦娟缝好裤子,在唐钧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穿好,都大小伙子了,穿一条火把摇裤乱晃看着碍眼。”
正说着话,唐德文从外面回来,听儿子说三叔公让径直去考,本有点高兴,但看到被唐钧糟蹋过的自行车,愤怒之极。
“我的车,我的车啊!唐钧,你这个杀千刀的,老子锤死你。”
车是男人的小老婆,小老婆被人骑了,那是夺取妻之恨啊!
唐德文提着砂锅大的拳头正要打。
口中就被人塞进去一颗糖,耳边传来唐宁的声音:“爸,甜不甜。不要打哥好不好。”
在唐家,许梦娟是老唐的正宫,自行车是小妾,女儿则是前世小情人。
小情人地位最高。
看到唐宁的小脸,唐德文瞬间气消:“甜,妈的,还有钱去买糖,这得换多少粮食,唐钧工作都块一年了,还没有交伙食费。给钱,给钱!“
唐钧本打算回来就开始动笔,看弄本什么小说换钱。
问题是肚子里塞满了荷包蛋,撑得难受。
一张嘴,满口都是鸡毛味,晚饭也吃不进去。
到夜里九点,鸡蛋消化掉,舒服了。
小风一阵阵吹着,头顶星辰,路灯幽明,夜来飘香,如此良宵何,正好写作。
唐钧下乡插队好几年,对农村生活也熟悉,可对这个题材并没有太大兴趣。
文学,讲究的是有趣好看意味悠长,和中国传统美学中的悲而不哀不合,也少了些韵味。
伤痕文学在各大刊物的过稿率超级高,只要写得不是太糟,大抵会被采用。
唐钧也不能免俗,打算在这一题材上打响名号。
当然,写法要以诙谐幽默和有趣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