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花开时节，又是一年绩效季节。
晚上八点半，白玉川被主管约到了一间会议室，沟通过去一年的绩效结果。
会议室呈“U”形，一张中密度的白色纤维台面，两排黑色网布椅子，为首一张主席位，主席位的椅子也是黑色网布椅子。
主管端端正正地坐在主席位上，缓缓抬起有些肥腻的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扶了扶金丝眼镜，清了清低沉的嗓子，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开了金口：“玉川，我对你是有一些失望的。当初给你定级L7，是高于你面试时的水平的。我是希望你进来后，能够拼一把，快速成长起来。L7这个层级，不是把事情做好就可以的。
你需要有体系化思考的能力。你做的事情，价值点在哪里?你是否作出了壁垒，形成了核心竞争力?你做的事情，和公司内其他团队的差异化在哪里?你的工作，是否沉淀了一套可复用的物理资料和方法论?为什么是你来做，其他人不能做吗?
后续，把你的思考沉淀到日报周报月报里，我希望看到你的思考，而不仅仅是进度。
你的产出，和同层级的相比，是有些单薄的，所以你这次的绩效是——B，当然了，你这个B是B里面最好的，是好B，新的一年加油干一定会拿到A，甚至是S，我非常看好你的潜力。
成长，一定是伴随着痛苦的，当你最痛苦的时候其实才是你成长最快的时候。”
面对这样一个绩效结果，白玉川头脑一懵，脑袋里仿佛有一列火车驶过，发出轰鸣声。他的两颗上门牙咬了咬发白的下嘴唇，回想起每一个加班的深夜，他每天差不多都是晚上11点才离开办公室。不过他做的都是杂活脏活，容易出成绩的活主管都安排给自己的嫡系了。
白玉川一度深信，不管命运把他置于何地，他只需要认真努力把自己的活做到极致就会拿到一个好的绩效，没想到现实还是给他狠狠地上了一课。
白玉川深深地吸了一口略显清凉又沉闷的空气，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他压住心中的愤懑，把右胳膊猛地伸到主管的金丝眼镜前，轻轻地撸起XinJiang棉制的浅灰色卫衣衣袖。
主管疑惑地望着他，肥胖的身子下意识地往后挪动了一下，他怕白玉川一怒之下动手。
白玉川晃了晃手腕上的绿色范思哲石英表，一节节银白色的表链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在寂静的会议室突兀响起，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去年买了块表。”言罢霍然起身，伸出因愤怒而颤动的双手推开不锈钢镶边的磨砂玻璃门，摔门而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少时，空旷的会议室里响起主管歇斯底里的咆哮声：“白玉川你给我等着，你知道找工作背调需要填我名字吗？”
白玉川职级是L7，不高但也不低，换下一份工作肯定是要背调的，背调要写直属主管的名字和联系电话，主管如果说一些坏话，新工作会泡汤。
“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派这种SB来气我。”黑色的戴尔屏幕前，白玉川气呼呼地坐在黑色工学椅的座位上，后脑勺靠在黑色头枕上，脑海中回荡起主管的威胁声音。
“你不仁，别怪我不义。”白玉川的左手立马从蓝色牛仔裤的左边裤兜里，掏出自己用了一年的苹果手机紫色iphone14plus，熟练地打开脉脉，进入公司同事圈，匿名发帖：“咱们公司X事业群Y事业部，我觉得主管Z打绩效不公平，因为每次拿A和S的都是漂亮的女同事，男同事从来都是拿B和C，这难道是巧合？请纪检部彻查。”
此贴一刻钟之后上了热搜，当夜在公司内部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