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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28(1 / 1)

腊月里的寒风刮的脸生疼,外面下着白毛雪。宋奎的母亲天还没亮透就来我们村里了,宋奎家住周家岗,离我们村很近,他母亲经常性胃疼,农村那几年家家油水都少,总吃粗粮胃也这就不好了,今天疼明天疼,疼了就吃点药挺过去了。农村常备药就是去痛片,无论啥症状,来上一片治不好也缓解了,就连我们秋收干活,过重的体力劳动顶不住的时候也会来一片。身体有症状就一定是哪里出了毛病,没有钱也不愿意去治疗,吃一片药就认为好了,如果还疼那就再吃一片,但是超过三片就不行了,这是母亲的经验。这样就把病拖得严重了。不是身体实在挺不住是不会去医院的,可是去医院也就是没有治疗的价值了。

宋奎母亲顶风冒雪要去刘文家里了,都说出马准三年,宋奎常年不在家,在市里工地干活,父亲去世的早,就这一个母亲自己在农村生活,农村人因为风吹雨淋就显老,五十多岁的她更显老。宋奎十天半个月会坐火车回来一次。母亲吗,在儿女面前永远都是身体健康充满斗志。这快过年了,他母亲身体决然是疼得受不了了,就来看看“外科”,她认为自己没啥毛病,能吃能喝的,还喜欢吃肉尤其是肥肉,干活也可以。至于不如从前,那是因为年龄也越来越大了,谁都是一样的。宋奎母亲一进村就碰到了母亲,唠了几句家常也就各自走开了。母亲说宋奎他妈头发干枯无光,嘴唇灰白,看来啊不是啥好病啊!可是病还有好的吗?

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情世故,就可以行方便之门,因为是前后村的,也就走后门。宋奎母亲第二个就被“诊治”上了,三支香点燃之后,咯嘎一顿打嗝,这仙家就来了,“孩子他爸想你了,你看那不是来了吗?”,大仙闭着眼睛向宋奎母亲身后像山羊一样点了点下巴,门外候诊的人听了毛骨悚然,歘汗毛乍起。宋奎母亲却不是,这个女人自己领着孩子顶门立户这些年,生活的艰难人情往来的委屈一起涌上来,她真的相信了,自己的丈夫就在身边,她问大仙“在哪?”,大仙低沉的声音说“就在你身后”,宋奎母亲慢慢的一回身已泪水盈盈了,对着空气就哭了“孩子他爹,这些年我是怎么带孩子过来的,你走了这么多年,里里外外都靠我,孩子还没有成家啊,我不能走啊,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做鬼也不能自私啊”哭诉的啜泣生令周围的人为之动容。刘文媳妇也懵了,头一次遇到这么虔诚的突发现场,每次别人都说,是是是,对对对,谁也没有想到宋奎母亲能在这里诉苦啊,憋在肚子里这么多年的委屈,每天只能自言自语的说说,今天虽然没有看到丈夫的人,但是她知道丈夫能听到,就在身边,泪水涟涟的诉说着。仙家就是仙家,气定神闲赶紧打断,“你不用找他,他也没有办法,也不是他要领你走的,他也是听命了。宋奎母亲回过头来,那咋办,哎这一句回到了正路上了,大仙说,如果你不去,那就得有替身去啊”。说完这句话浑身一抖大仙回家了,刘文媳妇满头大汗。刘文媳妇问刘文“刚才仙家说啥了”,这刘文又重复了一遍刚才她自己说的话。“那没啥大嫂,烧个替身,我再写一道符就没事了”,刘文媳妇一派大事已经顺利解决的口气。就这么地宋奎母亲又走了一次亲情价一百元,本来烧替身这活得舅舅干,没有舅舅就由刘文全权代理烧了一个替身,这一个关口算破了。

从刘文家出来,宋奎母亲精神抖擞,跟来的时候截然相反,觉得自己是个健康的人,这又开始憧憬儿子结婚,她能看孙子了。路过我家就进院了,奶奶正在哪唠叨她的猫好几天没回来了,奶奶养了一只灰色的猫,年龄比我大,可能到岁数了这些日子就不见了,以往也有过不见几天就能自己回来的时候,可是这都四五天了还是没有回来,奶奶说猫啊到了岁数,就会上山离开家,也就变成野猫,狸猫,因为猫是不能死在家里的。一经出走就不会再回来了。宋奎母亲一进屋,母亲说哎呀快进来,这天可冷了,咋样啊,奶奶眼疾严重,就看见一团黑影进屋了,“谁呀?”奶奶问,“周家岗我大姐,早晨我看见了,去刘文家了”母亲顺便告诉奶奶事情的大概。奶奶眼不亮心明,就知道是去看香去了。我们这类似于找大仙算卦说事叫看香。奶奶说“看完了,那就没事了,这刘文媳妇刚出马,现在正是准的时候”,奶奶笃信的要命啊。“嗯给我破了,这你看我一出来哪都不疼了。“那你原来哪疼啊”母亲吃惊的问,母亲对魂魂鬼鬼的不信但是也从不说不信,“哎呀我呀哪都疼,这些日子还吃不进去饭,都瘦了不少,我怕小奎回来看着担心,我就来看看,多亏来了,早晨来的时候我还感觉这后背沉哪,仙家说了他爹来领我了,这回好了。等小奎回来看看也得张罗一下婚事了,明后年备不住抱上个大孙子。”宋奎母亲唠了好长时间,赶在十点钟之前就开开心心的顶风冒雪又回去了。母亲说“能真好使吗?我可不信。“别说没用的,你不信就别说啊”奶奶叮嘱而又责备的口吻告诫着母亲。

正月未过完听说宋奎母亲严重了,宋奎正月十五领着去市里医院检查了--胃癌,满天乌云惊天霹雷啊,“癌”就是给活着的人叛了死刑啊,也就是什么时候“问斩”。宋奎安排母亲住院,在医院配合医生进行治疗,在宋奎看来,家里这些钱都用来给母亲看病,无论病看没看好,能多活一天那他就有一天亲人,就能叫一声妈。宋奎没有把这个病危险程度告诉母亲,就说胃溃疡。“我说这胃里啊总是扎巴樾的”宋母戏谑的说,“人家刘文媳妇都给我看好了,没事啊,在家消停过年多好,你这也不总在家,好容易赶上过年在家待几天,你瞅瞅还整医院来了,宋奎母亲埋怨着儿子”。

欲减罗衣寒未去的三月份,小学开学了。我和三姐上学走的时候,母亲叮嘱三姐“别打仗啊”,三姐赖声声恹恹的说“知道了”。我俩兴高采烈的拿着两捆豆楂就出发了,因为农村学校取暖都是自己造炉子自己烧,但是我们没有钱烧煤,我们烧豆楂。秋天时候,学校要是说每人四十斤豆楂,那放学时候漫山遍野都是学生,先被消灭的是学校附近的,因为运距短省力气。开学了天气还是冷,我跟三姐每人从家拿一捆豆楂拖拖捞捞的直奔学校。都到学校西侧小路了,从这个小路直接就可以进学校,三姐非不干,要从学校南侧的大门进去,原因很简单,从南侧大门进去正好有别的班的豆楂垛,这是要整点。嗖嗖走到一个豆楂垛哪儿,三姐就停下来把豆楂捆打开了,因为要上课了,同学都进学校了。“三姐,走吧,刘老师都敲钟了”我胆突突的小声说,我是真害怕啊,这要是抓到怎么办,再说学校的预备铃声都敲了,一会就迟到了。我们学校没有电铃,是一段铁轨挂起来,拿个铁锤敲几下,传的声音很远,都能听到。三姐还全神贯注往她的绳子上续呢,身后就来个人,我一看六队张彦和他同学,就是大舅战友张强的儿子,在学校就跟他爹一样是个生冷不忌的打仗能手。“干啥呢,这是我们班的”张彦声音里伴着强硬的质疑。没想到啊三姐非常的冷静,“刚才撒了,我现在捆上”。哎呀这谎扯得,这不就是瞪着眼睛说瞎话吗?张彦说“啥撒的,这不就是从这薅的吗?”,张彦指着豆楂垛的一个坑。“咋地,我愿意”三姐已经放上无赖了。“赶紧放下啊,要不然我告诉老师去”,他还端出老师进行威胁。“愿意上哪上哪,且开”三姐根本不怕啊,两手拽着豆楂捆往左一悠往右上方一提,背上来就走。张彦一把就拽下来了,小伙子劲大啊,一个趔趄三姐和豆楂一起摔到地上了。这打遍天下无敌手还能容忍吗?三姐噌就站起来了,根本就不考虑是不是对手,纵使不敌也要往上冲,上手就奔着张彦脸去了,张彦脖子当时就是三道血凛子。三姐个子矮,奔着脸去的没够到。张彦也懵了,知道三姐能打,没想到根本不让你准备啊,一拳就把三姐打倒了,三姐望向地面左右一看有个砖头捡起来就撇向了张彦,打倒张彦后背上,张彦也着实没碰到过这么生猛的选手,就跑了。三姐知道单打独斗她肯定不行,往家就跑,初中的二姐今天没上学,大姐不读书了,都在家。回家搬救兵去了,我这个废物,一看,拿着这两捆豆楂回班了。

不一会大姐、二姐、三姐每人手里拿着一个棍子,谁能想到都是姑娘家啊!我们学校一个年级就两个班,谁在哪个班都知道,三姐敲敲五年一班的门说“老师找一下张彦”,吕老师一看三姐这怒气冲冲的架势,加上我三姐这外号,就知道这是要打仗啊,“三啊,干啥啊,上课呢,你爸可在前面大队部呢,一会来”吕老师想拿父亲压一压三姐。这三姐根本不吃这一套,冲进屋就奔张彦去了,张彦也真快跳窗户就跑了。三姐一个女孩子啊,手持木棍骂骂咧咧,大姐二姐站在操场上看,如果三姐吃亏他们就冲上去,她们来的意思一是怕三姐吃亏,二是让这些人看看,我家虽然都是姑娘但是干仗成帮结伙的冲。经过满操场追打一阵子,张彦告饶了,就这样三姐又一次取得了胜利。看看三姐这架势,也就明白了,为啥第三个还是闺女爷爷还超级稀罕了。

仗打完了,大姐二姐回家继续干活,我和三姐都回到各自班级上课了。等我们放学的时候,三姐非常有先见之明,她说一会妈指定得揍我啊,我得想点办法,整两本破书临进院放到了屁股上。母亲没等到家,就有人汇报了,你家闺女又打仗了,追着人家满操场跑啊。母亲气坏了,到家里一看,她们几个按照惯例都在哪静悄悄的干活,都知道按照以往经验应该挨骂,老三应该挨打。我向来胆小,打仗斗殴我从来都不参加,就在家看书,所以挨打基本没有我。母亲一进院就把门口的杨树条子拿起来了,大姐说完了指定的挨揍了。母亲一进屋“你们都过来”,三姐小嘴巴巴的说为啥她打仗“我豆楂捆散了,那我就捆哪,不捆我也走不了,这张彦就说我是偷的,妈早晨我跟四儿背着豆楂走的你不也看着了吗?这“偷”能随便给谁按上的吗?我可不干,那我还不跟他打啊,再说他总干仗,全校都有名,我要是不跟他干,下次他更得欺负我“。我是真没想到啊,三姐不但能打仗,还能颠倒黑白啊。母亲根本不听那个啊“都趴炕上,以为你们干啥我不知道呢?”,大姐说,那我和老二也没打啊?“没打你还助阵哪,跟老三干啥去,给人家打坏了呢?”。她们三个乖乖的趴下了,知道抵抗、还嘴可能挨打更狠。“四儿,趴下,”妈我没打仗?”我质疑着委屈扒拉的说。“是你没打,你三姐打仗你为啥不帮忙啊?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你不知道吗?,“可是不是说不让打仗吗?我怯懦的低声问,“我是不让你找着去打仗,那你三姐都打上了,你不帮忙,就在哪杵着让人家欺负啊”。哎呀就因为我没出手,这次我也挨打了,从此以后不管能不能打得过我都冲上去比划一下,因为母亲打起来更狠。

“儿子,别给妈治了,妈疼得受不了了”宋奎母亲因为疼痛和精疲力竭哆嗦着嘴唇说。医生说已经没有手术的价值了,如果疼就打止疼针,刚开始半针,后来一针,到后来的两针,短短两三个月啊,已经形为槁木了。健康的人无法对病魔在身痛彻骨髓的人感同身受,但是从母亲哆嗦的嘴唇,气息,他知道真的留不住母亲了。

母亲说不如不去医院了,用点偏方多好,偏方治百病啊,前屯老张家二嫂医生说了宫颈癌,人家就喝大鹅血,喝几只就好了。这张家二嫂是个聋哑人,说话总啊啊的,扒拉人可狠了,见到她我都躲。十年前市里二院就诊断宫颈癌,刚开始听到“癌”还没害怕,只是自己身边有人得了,也就关注了,这儿女一看,这个病非常严重,去医院太贵,谁家有多钱哪,闹不好人财两空,就四处搜罗偏方,最后淘到了一个偏方,喝大鹅血,这大鹅一定得是灰色的雁鹅,生喝啊,想想血腥味都上头啊,也不知道是误诊了还是咋地,反正十年了,身体健健康康的,啥都能干,还开了一个磨米机作坊。

三月中旬宋奎和他母亲回来了,医生说回家好好陪老人一段时间吧,清明节刚过,宋奎母亲离世了。宋奎说母亲回到家,前院后院的看,告诉他自家的地在哪,边界在哪,前院的大墙占地都是自己家的,每年送公粮应该怎么送。“我走了,别伤心,赶紧结婚,这样就有亲人了”气若游丝的说着,““这下好我跟你爸在那头还有个伴,结婚妈也不在场,哄孩子妈也帮不了你,妈呀对不起大儿子啊“潸然泪下的母亲已经看淡了生死,只是对儿子有万般不舍,诸多牵挂啊。心的疼痛使他干枯了眼泪,深沉的、无奈的、惨痛的哽咽。他躺在炕上一动不动,感受着母亲留给他的最后温度,眼睛凝望窗外瑟瑟发抖的星星,神色呆滞而又凄恻。也许母亲能在他凝望的窗口出现,跟他再说一句话……

宋奎说在医院他看到刘文媳妇了,也是胃病去看医生了。这使得大家不信任的杯盏因为这最后一滴而满溢了。从此以后大家都知道大仙看不了大仙了,去刘文家看香的人就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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