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手机阅读本书

第1章 周叔(1 / 2)

隆!

二月二十,夜。

“奶奶的!”

愁云蔽月,阴雨惨淡,天方要暖和,又被夜雨浇冷。长顺被闷雷惊醒,匆匆套上长裤,连褂子都顾不得批,冒雨跑出院子。

“早不下晚不下…”

“三更半夜的,惹老子?”

好似整条萍河都上了天,大雨倾盆,长顺被浇成了落汤鸡,看着被雨水浸湿、烂了一地的纸扎,他愤力一脚,将地皮踢出个小坑。

“老天爷,我日你祖宗!”

裤子蹭得全是泥,草鞋也被戳破。

脚趾裂开口子,被雨一浇,沙沙的疼。萍城是小城,安心坊更是小城之中、最不起眼的小坊,没人听得见他骂娘。

奶奶的。

“这回咋整?”

发完了火,长顺长吁短叹,愁眉苦脸。老爹说死人生意最好做,只是安心坊太小,平日也不见人来;安庆、安乐两坊,又绝容不下白事铺子。

试想半夜三更,老爷们喝完花酒、出了醉春楼。

忽然瞥见铺子跟前的花圈、纸人…

砰,砰。

间隔着呼吸的功夫,重重的敲门声,从杨木大门外响起。

“谁啊?”

长顺紧皱眉头,骂骂咧咧地开门:“你奶奶的,大半夜找老子,莫不是…”

开门之际,他猛地顿住。

脑子里一片空白!

“要,纸人。”

那人黑衣黑裤、头戴黑帽,一张脸没毛没须、白得渗人:“长顺,我家死人了…要烧纸人。”

阴云压在头顶,雨势愈发大了。

“您哪位?”

长顺脑子仍是空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侧开,他勉强笑道:“我爹染病,前两天刚走,您…”

“……”

那人未答,冷着脸迈过门槛、进了院子。

脚步轻得听不见动静。

长顺狠狠咽了口唾沫,黑裤裤管又厚又重、好像罩子,方才这人进门时,他没看见脚踝。

只看见脚跟腿之间。

一片黑乎乎的…

“我姓周。”

“啊!”

那人冷不丁冒出一句,吓得长顺倒吸凉气!

但很快。

长顺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他长吁口气,咧嘴笑道:“敢情是周叔!嗐,我爹老跟我提你,你说咱都扎纸的…”

同行是冤家。

老爹一早交代过,这姓周的做事邪乎,少跟他来往。

“嗯。”

不等长顺多絮叨几句,周叔已走到屋门前头,僵着腿迈进屋里:“我家死人了,我要最好的纸扎。”

那语气比雨还冷。

声音不高,却穿透大雨,清晰地落进耳朵。

“好嘞!”

长顺嘴咧得更开,毫不在意渗进了水,他大步跟在后头,毫不顾忌地哄笑道:“大半夜的,咋还死人了?”

“不是我说啊周叔。”

“你们老周家这臭毛病,真得改改!”

舒坦!

长顺满心欢喜地进了屋,笑容突然凝在脸上,说不出哪里奇怪,可这屋里…好像跟出来时不太不一样。

咋这么黑?

不对,真够冷的…他没穿褂子,此时突然冻得瑟瑟发抖,本想钻东屋套上一件,可刚抬起脚,又望而却步。

屋子里漆黑一片。

脚底下像踩着棉花。

他抬着只脚,许久不曾放下,入目尽是黑暗,听不见丁点动静,一时半会,他居然不知东屋在什么方向。

“周,周叔?”

根本看不见人,长顺强笑道:“你进去瞅瞅,油灯在衣柜上!”

“……”

“……”

……

没人应答。

“周,周叔…”

长顺心里发毛,正要重复一遍,一个声音细若蚊蝇、紧紧贴在耳朵边,突然响了起来。

“长顺,你爹死了?”

“我。”

“也死了。”

啊?!

霎时间冷汗如瀑,长顺心如擂鼓!

他哆哆嗦嗦、那只脚突然落下,他凭着记忆,发狂似的冲进东屋:“姓周的你…你少吓唬老子!”

“啊!”

但脚下却有什么东西,立刻将他绊倒。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
查看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