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啊,这是哪位?”陈宜双手背在身后,等他回答。
李存安结结巴巴,“是…是我姐姐。”
他声音越来越弱,甚至不敢看陈宜。
陈宜只晓得他和金仙儿母子从扬州到庐州,晓得金仙儿曾是花魁。但她毕竟是大小姐,从小无忧无虑,不会明白生活在这种地方的无奈和苦楚。
李存安一直避免陈宜认识到这样的黑暗,她只要活泼快乐就好。
楼上女人捂唇大笑,“是呀是呀,我可是他的好姐姐。”
上下里外,女人们都哄笑起来,更有甚者推着李存安和陈宜,往里送。
“是呀是呀,我们都是小安安的好姐姐。”
银铃般的笑声,浓郁的脂粉香气,陈宜都觉得恶心。她盯着李存安逐渐红起来的耳廓,还想给他个机会。
三楼只女人一间闺房,偌大的澡盆还冒热气。她光着脚,一点不避讳,翘腿坐在桌边,斟茶。
陈宜和李存安进门,她招招手,“来,坐下说话。”
“哟!”茶斟到一半,她忽而惊呼,“招待陈掌柜是不是该上酒啊?”
不等陈宜回答,就对外面喊道:“拿最烈最醇的酒来!”
“牡丹姐,你别!”李存安话说一半,被牡丹瞪过来,噎住。
他最不善应付的两个女人凑到一起,看来只有闭嘴的份儿。
牡丹瞪完李存安,望向陈宜又笑眯眯的,“我叫牡丹,是这间妓院的东家,也是花魁。”
她说话音调九曲十八弯,像猫挠人心窝。陈宜腹诽,果然男人都爱这样的。
牡丹的意思却是提醒陈宜,这间妓院原先就是李存安的家,李存安他娘也曾是花魁。
两个人各自琢磨着不同的意思,酒水到了。
陈宜先举杯,“我叫陈宜,是苗安的妻子。”
她饮尽杯中酒,牡丹一只手撑着桌子,也喝完,脸色比刚见时差了许多。她转向李存安问:“你现在姓苗了?”
李存安摸摸鼻子,“庐州人只晓得苗安,姓这回事,也就图叫得方便。”
“哦。”牡丹拖长音节,“也是,我们这些人谁知道自己姓什么。”
金仙儿的“金”字也未必真是姓。
“不比陈姑娘这样的清白人家,”牡丹的话茬又落在陈宜身上,酒也推过来,“女儿身也能传宗接代呢!”
这话怎么听怎么难受。
陈宜只当牡丹在吃醋,看向酒杯,无色液体反光,映出自己泛青古板的面容,真像个无趣的“正房”。
看来今天她和牡丹必须醉倒一个了。
两人推杯换盏,李存安在旁当摆设,大多数时间都是牡丹在说话,她有一百种办法让男人醉倒怀里,小小陈宜实在不放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