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抱着孩子回来,又哭又闹的,我在西院都听见了。她说早产,孩子情况不好,刚出生就给放保温箱了。”
“她趁着医生、护士忙着照顾一个产后大出血的产妇的时候,偷偷去孩子那屋看孩子,结果一看孩子嘴唇都是紫的,一摸气都没了。”
“我看了,孩子白白净净的,长得可好了。你猜怎样?她趁着没人,把别人家孩子抱回来了。”
“我大爷大妈整天提心吊胆的,就怕万一孩子家里人报警找过来,可是一直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医院给瞒下来了。”
“在家养了几天,后来我大爷大妈把李娟赶出去了,让她把孩子还回去,要不然就别回家。”
“那天她走了就没回来,我大爷大妈还以为她又像当初一样,带着孩子在宿舍住。没等他们去找她,公安局的电话就打来了,让过去认尸,说李娟淹死在运河里了。”
河面未结冰,天气却和那晚一样寒。
一个男孩跑进医院,在微弱光亮的急诊入口和一个女人撞在一起。
那人却比他还急,缩头缩脑,从怀里露出个被角,从他面前绕开,快步走向位于西南角的医院大门。
“申燃!”一个男人喊。
男孩应了一声,马上跑了进去。
天彻底黑了,他一步步走上山,在曙光外停留片刻,之后来到坟地。
他伫立在门外,借着月光从门缝看,却始终没有进去。
秋去冬来,申燃提着白色六边形盒子来到这里,蹲在她面前,擦净她的脸,给她切了一块巧克力蛋糕,还给了一旁的两位老人。
他在冬日的暖阳下,从上午陪伴她到了午后。
几日后的傍晚,湿地旁那丛干枯的狗尾草红了。
申燃以1993年的圣诞节这一日作为密码打开了指纹锁,推开这扇房门,一张床、一张写字台、一个衣柜,床头柜上的鱼缸养着两条金鱼,还有落地窗边的君子兰。
小小一个房间,却用她的十二年填满。
她戴着红领巾,扎起了马尾辫,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他揭开一块白布,衣衫褴褛,懵懂天真的女孩,是她初见他们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