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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艾本尼脸色阴沉,手上擦着枪口的动作越来越快。

马仔咽咽唾沫,“他们封山了。”

“哼,好,好得很。”艾本尼扔掉擦拭枪口的毛巾,转而恶狠狠盯向宗忻,“你说,我把你绑到那些警察面前,他们还敢不敢对我开枪?”

宗忻手被绑在身后,谢遇知从衣服内衬撕下来给他缚眼的布条早已不知去向,眼皮擦伤露在外面,风一吹钻心的疼,更严重的是,刚擦伤的时候还没肿,现在已经肿的几乎睁不开了,他都不敢想象现在他这张脸是怎样狼狈不忍直视。

“喂,我们老板问你话呢。”

见宗忻根本不理人,艾本尼身边的马仔忍不住了,一向被他们视为大哥的阿金被那个姓谢的一枪爆头,丧家之犬般曝尸荒野,他心里本就气愤,眼下这个孱弱的条子还满副清冷孤高看不起人的样子,他恨得牙痒,走上前去抬手对着宗忻就甩了下去。

“妈的,你聋了还是哑巴了?!”

这一巴掌扇下去,宗忻嘴角立刻就出现了血丝,却仍旧没有开口。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我他妈这就送你去……”

“阿江,够了。”

艾本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开口制止了阿江。

“老板,我们不能放过他,他们弄死了金哥,我们要给金哥报仇!”马仔愤愤不平。

“退下。”艾本尼冷冷看着宗忻,厉声呵斥完阿江,收起枪转而摸出一把匕首,缓缓走到宗忻面前,弹了弹刀锋,“我现在没有什么耐心跟你在这里耗,我记得之前你说过,知道怎么避开边防连离开国境,只要你带我们这些人离开,我可以放过你。”

清脆的刀锋和手指碰撞的声音传入宗忻耳中,宗忻脸色微变。

“如果我拒绝呢?”

“好说。”艾本尼把匕首架在他喉间,不咸不淡的笑了笑,“你不同意,我就生割你身上一块肉,从手臂开始,每次间隔十分钟,你好好考虑,再不同意就继续割,直到你同意为止。你们中国古代管这种剜肉的刑法叫什么来着?哦——”他忽然想起来什么,语气阴阳,“凌迟。听说,你们条子都受过专业训练,能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意志力非常强悍,我至今都记得十几年前落在陈丁卯手里那个警察,生剜内脏,眼球都被扯出来当成灯泡踩了,陈丁卯怕他受不住疼晕,还特地给他注射了□□,不知道你和那个警察比起来,能撑到什么地步。”

“撑不住。”

“你……你……你刚才说什么?”艾本尼惊愕的看着宗忻, 手里的匕首没拿住险些割破手指。

宗忻很平淡地补充:“我说我撑不住,比不了那些视死若生的孤胆英雄。还有,我劝你最好放弃对我动刑的想法。”

尽管他内心非常镇定, 可脸上红起来的掌印和嘴角沁出的血丝看在艾本尼眼里,简直狼狈的可怜。

“之前看着你挺像个人。”艾本尼弯腰拾起匕首,看着宗忻语气里满是看不起的嘲笑,“没想到是个孬种。跟我谈生意的时候,还以为你有魄力是个人物,结果这么贪生怕死,我还没动手就开始求饶了, 软骨头的东西。”

“艾先生误会了。”宗忻扯唇,语气讽刺:“我的意思是说我身体不好,经不起挖眼掏心的, 你只要敢在我身上动刀子, 我保证你立刻就会得到一具毫无用处的尸体, 到时候你威胁不了警察, 也逃不出东山, 得不偿失, 何必呢?我想,艾先生是想活着离开国境,而不是给我陪葬吧?”

艾本尼脸色骤变。

这个宗忻算是把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得知东山被警察封死的那一刻, 他就确定,他和手底下这些人已经插翅难逃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腾纾德那只老狐狸虽然拍拍屁股跑了, 但却给他留下条宗忻是警察的短信,还算有点良心。

那个方尖他对付不了, 但可以调虎离山声东击西,阿金也争气,缠住了方尖,他才能把人抓到这里,只是可惜,阿金也为此……

艾本尼沉默好一会儿,捏着刀柄的手因为用力已经开始发白。

“艾先生根本不用这样防着我,给我松绑吧,我有病跑不动,何况你手底下这么多人,我也不想死。”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要比对方更沉得住气,这次来东山,除了想从腾纾德嘴里问出当年盛祁言的真相,还有一件,把谢遇知替出去。

在山上遇到陆远那会儿,他就知道那个计划已经在实施了。

那个把方尖推出去,牵制住艾本尼和周宴琛的计划。

‘如果有必要,他们随时会选择牺牲方尖,换取整个计划的顺利。’

‘这件事,还有谁参与了?’

‘秦展,陆远。’

“我知道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

办公室里静的吓人。

‘小阳……’

‘陈教授,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唉。”陈傅山重重叹息一声,“只要事态发展还不到那一步,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保住方尖。”

宗忻没有再说话,起身拾起椅背上搭着的外套转身就往外走,却在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驻足,没有回头淡淡开口。

‘你们当初,也是这么对黑鹰说的吧?’

陈傅山满是褶皱的脸,听到这句质问后,在百褶窗的阴影里格外森沉。

他是领导,不管做什么都用不着向宗忻一个小刑警解释,命令就是命令,无论谁质疑,都只能无条件去执行。

但这个年近古稀的老人,看着门口那个单薄却锋利的背影,缓缓摇了摇头,还是开了口。

“并没有。”

“当时,张之怀频繁破坏边境毒品交易,陈丁卯开始怀疑集团内部混入了警察,净边行动收网前,他曾秘密地对手下心腹进行大换血,也就是那个时候,张之怀暴露,陈丁卯给他注射了大量东|莨|菪|碱,精神极度混乱状态下他没能坚守住。十几年前,我们在禁毒案件调查上远还没有现在这样完善,全靠一线缉毒警察自身意志力硬抗,严刑拷打他们绝对受得住,可那是毒品,一旦沾染上,铜浇铁铸的人也无法控制住自己。黑鹰暴露了,那接下来的行动就都落在小展一个人身上,为了保住他,为了净边行动顺利执行下去,黑鹰拒绝了我们让他撤离的命令,提供了个将计就计的新计划:用他的死短暂麻痹对手,为净边行动争取收网时间。”

“是黑鹰自己的选择。”宗忻的声音低沉的像在自言自语。

陈傅山垂头,“是,是他自己的选择。”

“那个张之怀,是张远的父亲吧?”

陈傅山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问起张之怀,也没多想,回答道:“是。”

宗忻点点头,随手拽上门离开了陈傅山的办公室。

一丝凉意落在脸上,宗忻拉回思绪才发现晴好的天竟突然下起雨了。

马仔很有眼色的给艾本尼撑了把雨伞,黑色的伞和压在头顶的乌云几乎融为一体。

没有人管宗忻,任由他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淋着。

眼皮的擦伤沾着水砂的生疼,血结成痂被雨水一冲立刻又凝成道道浅褐色污痕,宗忻微微闭目,碎发很快一缕一缕贴在额头、鬓角、眉梢、鼻梁。

他这个身体,最怕冷,三伏天都要裹着厚毯子的人被山雨这么一浇,浑身止不住地哆嗦。

艾本尼没有让他淋太久,挥挥手让人给他松绑,“料你这病殃殃的样子也跑不了。”说完吩咐身边跟着的阿江道:“下雨了,都峰山高土质松软,水一大就容易有个滑坡泥石流,你等会儿带上几个兄弟,观察着山下那帮警察,要是他们进了山,就把泥石流范围搞大些。”

阿江立刻明白,“老板放心,我会让弟兄们挑几块大的滚。”

“等等。”艾本尼挑挑眉,“找个心腹守着,万一”他用手比划了下脖子,“懂了嘛?”

阿江郑重点头:“我知道老板。”

“嗯,去吧。”

阿江把手里的伞交给另一个马仔,便带着几个人离开了。

“宗先生,现在,我们坐下来谈一谈怎么样?”

艾本尼和气的向宗忻发出了邀请。

“可以。”

宗忻活动活动手腕,麻绳勒痕已经发紫,在白皙的皮肉上格外明显。

“上车吧。”

宗忻抹把脸上的雨水,总算能勉强视物,他顺着艾本尼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辆越野车,轮胎大的像拖拉机,轮胎的巨大螺纹仿佛在炫耀着它相当不错的抓力。

乌尼莫克,一种为越野特别设计的汽车,跋山涉水如履平地。

上车后,马仔在艾本尼的授意下给宗忻递了块毛巾。

宗忻接过毛巾擦擦头发,“我带你离开国境,在此之前,我要找个东西,刚才你的人把它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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