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很多次，徐云还是忍不住偷看那个新转过来的学生。
那个学生一入学便进入四年级，特意坐在最后一排，翻着和这节课毫无关系的大部头书籍，书页声哗哗作响。那是一部关于日月帝国内魂导器的综述，里面详实地记载了帝国的几次叛乱战争中研发的特殊魂导器，角度十分客观，几乎不近人情——把如今的正统魂导师路线说得处处纰漏。
一般的魂导师不会看这种书籍，而能深入研读这类一页动辄论述文献几十上百篇的魂导师，大多有大师之资。
徐云眼睛微眯，帝国十级魂导师孔德明就能把这本大部头书籍倒背如流，而林贺看书时的样子竟让他依稀中看到孔大师的神态。
二人有相似的地方。
但林贺太年轻了，且日月帝国应该没有这号天才人物。
徐云在心中揣摩。
你的武魂是什么？
他是宗室分支子弟，继承了强大的真龙血脉，居然从林贺身上感觉到了武魂压制——不可思议。
他的目光落在林贺身上，宛如陷入迷宫。
“徐老师，我找林贺出来一下。”教室外，付钟敲响厚重木门，打断讲课。
许多学生都去看来者是谁，但只见是一名气息普通的老者，就移开目光。
林贺看到付钟的时候瞳孔一缩，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
他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自然知道付钟能出现在这里，必然是得到了镜红尘的同意。
目前他应该没有生命危险，都没有咨询徐云的意见，直接起身离开，显得潇洒又独立。
林贺的心情依旧烦闷，一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的苦恼。
对自由的向往……感触良多。
“喂，同学……”好歹和我说一声吧，我可是这里的老师，徐云心里委屈，不亮出皇室宗亲的身份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好吧，本想平等待人，是时候说出我的家世了。
“抱歉，老师。”林贺目光中有股幽绿的火芒射出，刹那间闪过迷惑的影子，倒映在徐云的瞳孔之中，宛如一豆突然而起的火焰开始烧灼心中灵智与分辨力。
魂骨技……
付钟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明明说话没有一点歉意。”
徐云苦笑。
全身上下魂力随着火焰烧灼更加震荡，阳光仿佛将无尽的热量注入体内，他看见眼前投下一片移动诡秘的影子，不有自主地去凝视，注意力分散得厉害。
念头不集中，就越发觉得从内到外的炽热溢出心口。
险些控制不住地呼唤出自己的武魂出来。
但林贺出手并不狠辣，双目一闭，渺若寒星的微光浸润眼角，逐渐隐蔽，他只是给徐云半秒的昏昏沉沉的体验感，当事人在其中仿佛被人偷走了一段记忆一般。
“您请……”徐云当然知道这是警告，咬牙挤出一句，心中觉得这个老师当得真没劲。
教室里越来越多的人直接冥想，塞耳不听。
“紫岚，程度，刘云月……”徐云扫了一眼，遍数着名字，这些学生不乏考入明德堂的贫民出身。
想到惩罚他们有些于心不忍。
有了第一个打破纪律的人，第二个就显得从容淡定许多。
他们都习惯自由地修炼，而课堂式的授课——
连徐云这个站在讲台上讲课的老师都从心里认为，魂导师的培养需要的是实际制造魂导器，课堂上授课只能是做做样子，这些人并不缺魂导器的理论。
但有人把这个幌子戳破，就显得很尴尬了。
徐云把粉笔捏碎，黑着脸，觉得这是自己教书生涯里十分失败的一天。
林贺……
“这节课自习。”徐云小声喊了一句，只觉得自欺欺人得厉害。
他心中清楚，以他的水平教人做魂导器，给人讲理论不过是谋财害命而已。
……
“觉得如何？”付钟笑着问道，不等回答，他继续说下去。
“变强的路程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武魂具有特异性，一个魂师学院侥幸出了几名厉害的魂师，就是这座魂师学院教导能力强吗？明明魂师需要单独的培养，这种大锅饭式的教育就是在养一群战场上的炮灰而已。”
“魂导师的培养就更不必如此，单一的高端战力，魂导师还对付不了使用魂导器的魂师。这里只是像工厂，打造制式兵器。”
他语气中十分不屑，学院出来的学生如果都是乖乖听课，就只能是学生，不会成为魂导师。
如果不听课，那学校能给学生提供的东西就只有人脉和资源而已，大课堂式的授课照样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