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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济世道阻长(1 / 2)

此刻村尾的土匪眼看本堂堂主们一死一伤,他们本是乡野粗人,聚在一起抢家劫舍,此刻领头的一死,没了主心骨哪还有心情恋战,生怕广德再找上他们来,纷纷做鸟兽散,奔回村口找大哥去了。

广德生怕村口再添势力村民抵挡不住,也忙着跟众村民交代了几声,追着土匪朝村口赶去,正好就碰上了广宁战二匪一幕。他眼见自己同门师弟在土匪二人夹攻下狼狈不堪,当即边跑边朝两个土匪叫阵以乱了他们视听,道:“两位施主,莫要欺辱我这呆傻师弟,小僧来讨教一番如何?”

果然那使地堂刀的汉子停下手里招式朝他看了一眼,广德等的就是这一瞬。只见他脚下发力,施展轻身功夫,凭空便跳出了七八丈距离,手中齐眉棍当头便朝着使刀的汉子点来。

那使刀的汉子脑子也算灵光,眼看广德棒子点来,竟是不避,转身朝着坐在地上的老者当头就砍。土匪之流过的都是刀口上的日子,他此番举动就是挑明了要跟广德拼杀心,广德如若不管老者死活,自当能把他拿下,但老者也得命丧当场。

广德自然不能不顾老者死活,只得中途变招,手中棍棒送出,朝使刀的汉子背上砸去。那使刀的汉子听得背后棍棒风声,心里已知狡计得逞,矮身避过飞来的棍子。与此同时广德也抢到老者身边,伸腿朝汉子踢去。那汉子一个地滚避了开去,身上的月色长衫这一番滚来滚去早已是一身泥土。他起身哈哈大笑道:“小秃驴,没了棍棒,老子看你怎么应付老子的地堂刀法。”说着便滚地重向广德劈来。

广德抬腿让开,脚踩马步,以一双肉拳与他对起阵来。间或朝广宁望了一眼,只见广宁那边少了一人对阵,手脚束缚放开,自然发挥出了本身功夫,他自己本就力大,此刻与那使锤的汉子你呼我喝,打得好不热闹。

广德定下心来,安心与使刀的汉子拼斗。此刻他隔在老者之前,那使刀汉子自然无法再通过伤害老者来影响广德心绪。而广德以一双肉拳应付他的地堂刀,也不敢放开拳脚,两人之间也暂时斗了个旗鼓相当。但广德毕竟功夫比广宁还要高出一些,而且心思灵活,斗不了多久便熟悉了使刀汉子的套路,拳脚之间逐渐加力,一招招逐渐把使刀汉子的招式压了下来。

两人正斗的激烈,忽听得广宁那边一声大喝,齐齐扭头去看时,却发现使锤的汉子手中锤子头已经不见,空留下一节几尺长的锤子柄,乱舞着抵挡广宁的拳头,嘴里也没了呼喝之声。

原来广宁先被使锤的汉子砸头,又被砸背,心中早就对其不爽,此刻去了使刀汉子的掠阵,他一股脑握紧拳头,与使锤的汉子斗个不停,拳拳朝着锤头招呼,与那锤子硬碰硬。铜锤头重尾轻,平日里打架发挥开来,自然是占尽优势,此刻被处处针对,没过多久,那锤头与锤柄连接处竟然松动。广宁看出破绽,大吼一声:“着。”一拳将其铜锤击成两段。

使锤的汉子本就被广宁的拳头震得臂膀酸麻,此刻没了铜锤的加持,立马失了气焰,只知道舞着锤柄左右躲避。广宁这边却是越战越勇,对手没了武器防身,他终于可以近身作战,几招之间便连接击中对手胸间腹部。那使锤的汉子受广宁大力所击,脚下连退不止,同时口中鲜血直喷,显然已经伤了肺腑。身体软软坐倒。广宁眼看对手受伤,不愿追击,立在原地,双手合十朝那倒地汉子作揖道:“施主,你锤我几锤,我打你几拳,也算是扯平,咱不打了罢。”那使锤汉子胸中郁闷,本待出言相骂,逞点口舌之利,岂料内脏疼痛难忍,说出来的话早变成了哼哼。

这边使刀的汉子滚地过程中眼见自己副堂主被击败,心中早就怯了。他高声呼喝其他几个副手前来相助,哪知道那几个副手一看他们大哥快被擒服,早就一股脑的连带着十几个小弟一个个跑的比鬼都快,全溜了。

使刀的汉子一看不妙,也想趁机溜走,忽然变招使一开山劈斗,招式大开大合,把广德逼退半步,然后转身便要开溜。岂料广德早就识破他想法,退那半步本就是虚招,此刻眼见使刀汉子扭头转身,当即身入蛟龙,出手如电,一指朝他灵台穴按去。

那使刀汉子灵台穴被点,整个脊骨瞬间麻痒难耐,失了知觉萎靡倒地。身后广德赶到,将他一把按在地下不能动弹,早有村民围了上来,使麻绳牛筋,把二人捆了个结实。几个村民咬牙切齿,便要将二人乱刃砍死。广德见状,又赶紧劝说起村民来,放下屠刀、好生之德之类滥调说了一大堆。村民感激他两帮助村民抵御土匪的作为,又摄于他二人功夫,这才没群起反对,齐齐转头看向老者。

那老者年纪本来就不小,此刻又被贼匪打断一根小腿,还顺带踩了几脚,早被折腾的半死不活。此刻土匪全都鸟散了,才被聚来的村民扶起,有人粗手粗脚找木板木片给他把断腿固定好,然后临时找了些竹藤竹竿,做成一副担架把老者抬了起来。此刻老者见众人齐齐望向他,又看出广德广宁二人眉眼间的不忍,只得吩咐大伙道:“当前恶匪已擒,咱大可不必担心他们再作乱,村里此战损伤甚多,在场的各位,除了光棍闲汉留守在此看管贼匪,其他人等赶紧回家报个平安。”

大家听得吩咐,早有那担心家里的人心里着急,一一去了。村里原本近百户人家,屋檩连接,此刻各处青烟缭绕,不远处仍有火苗熠熠燃烧。家家户户均有痛哭之声,也不知多少伤亡,又添多少孤寡。剩下十几个闲汉,把两堆即将熄灭的火堆重新架柴燃烧了起来。在广德广宁帮助下,把土匪中被擒的两个当家人物,以及村中村尾擒下的头目小兵有十来人之多,一并都押到一起。均用麻绳牛筋捆绑结实了,高高吊在支起的木桩之上防他们逃走。剩下已无气息的尸体,也被一一拾来,分强盗与村民各拢在一处。村中壮年男人在此次反抗中尽皆出力护村,故死者也多为男人。

过得一会儿,村中众人开始逐渐往村口集合而来,拄拐缠头,吊臂裹布者不在少数。有那家中人未归的眼尖之人,见得村口处堆放的村人躯体,忙急急过来翻寻。

这下村口瞬间炸开了锅,那已瞧见自家亲人尸身的,如疯如颠,急急望亲人跑去,妻子儿童脚步快的,早已跑到近前,抱尸抚面,呼名唤姓,软倒一团,悲戚欲死。白发父母腿脚不便,这几丈距离却是迈也迈不动了,众亲友搀扶中,或倚或爬,望向那尸堆中的不幸儿郎,早已痛哭失声。

还有那未看见自家汉子的,此刻也如发了疯般,不顾地下泥水血污,扯衣揪发,想把那压着的、伏地的断气人看个清楚。女人力小,心中挂念难耐,手中更是没了力气,叔伯儿童近邻,都赶来相帮。只是挪开这百斤尸身,却犹如费了千般力气,谁也不愿意面对着亡者的面容。

最终清点完成,此一战中,村中近百户人家丢了姓名者一十七人,重伤者不下十人,其他几乎人人挂彩。虽然击退了土匪,可村中众人又哪里有欣容。那失去至亲之人,哭泣昏倒者十有八九,均被本家邻里的亲人们或搀或抱,安抚情绪。

有那悲痛者看见村口吊着的土匪人影,当即遍地寻到长棍杆棒,劈头盖脸就朝吊着的土匪抽打。其他人看到也都捡起地上棍棒石头,往匪徒身上招呼。也有闲汉上前解开绑吊的绳索,顷刻间便有四五个匪徒摔在地上,一帮村民乱哄哄的围了起来,或用脚踢,或用棒打,怒骂声、叫喊声连成一片。广德广宁二人有心劝阻,却哪里抵得住汹涌人潮,拦了这边那边的人靠近,挡得住那边这边又有人上来。等到老者组织村民好不容易呼喊住行凶人员后,地上早就横七竖八躺了七八个土匪,身上血迹斑斑,脸面难辨,竟然已被愤怒的村民活活打死了。那使铜锤的康姓汉子也在其列,他本来一身横练功夫,尚能撑些拳脚,岂料被广宁伤了脏腑在前,又被捆绑了拳脚,被众人殴打时根本无法腾挪躲闪,此刻双膝跪地,上身软坨坨的趴在地上,口鼻之中鲜血直流,显然是脊背肋骨被打断,穿了内脏,死状极惨。

剩下那使鬼头刀的首领,还有在村尾被广德一棍子打断腿的姓吴的头目,以及三五个土匪还被吊着,幸运的没遭到毒打。但其中两三个人早已是被吓的肝胆俱裂,各个失禁,屎尿齐飞,淋淋拉拉滴答下来。

老者劝阻住了众人,在几个人搀扶下费力的站到高处一点的地方,朝村人大声道:“乡邻们,大家暂且住手,姑且听我一言。本村村民,世代生活于此,乡邻和睦,与世无争。今日遭此劫难,伤人伤己,实非我等所愿。眼下匪患已平,各家均有损伤,老朽愚见,不如先行安抚亡灵,早日入土为安。匪徒有罪,自有官府决断,我等如若因失去亲友而私自杀戮,与那强土匪徒有何区别,日后恐怕也要吃了官司。况且村内毕竟是我等居住之地,生魂太多,也难太平。剩下这几个强盗,不如委派得力人手,连夜将他们移送官府,也好保得村里太平。”

村人大多少见世面,今日盛怒之下打死这么多人,再被老者连陈利弊,均觉有理。不待表决,早有那哭的死去活来的人家,连抱带拖,同着亲友把自家亡人往家里挪去,其余人家也渐渐散了回去安顿营生。剩下几个仍在絮叨,商量着强盗之属不可以放过的闲汉,也在老者等人的呼喊喝骂下悻悻退去。

仅剩村口保长里正等十几个人,商量着没被打死的几个强盗要如何处理。讨论来讨论去,大家都觉得强盗来去如风,既然此刻几个强盗被擒,不如趁夜送往官府羁押治罪,万一土匪突然杀回劫人就有了个说辞,也省的明日里大家见到几人心里恼怒又要行凶。

但究竟派谁去押送却犯了难,照理说本村里正保长管辖着村里的户役安防,此等事情自是理所应当他们来做。可是这帮强盗穷凶极恶,刚刚一场大战中有几个村中管理者的还丧命在了乱刃之下。此刻听说要押送这几个强盗上路,其中还有一个是强盗大头目,哪个敢接,一个个退的比谁都快。老者看着也直摇头,心知怪不得他们,这几个村里管事之人,平日里也就是寻常庄稼汉,战时才需要他们组织兵丁。而村中几个服过军役之人此时也是各有损伤,派遣不得。昔日他健康之时,颇有心智手段,自是不惧押送这么几个土匪,可现在腿脚带伤,连站都站不稳了。

众人无法,只能一面加强放哨警戒,一面寄希望于出去告知官府的人能带得几个官府兵卒回来把人给押回去。

一直等到晌午之际,那外出向官府告急的两个汉子终于骑着马疲惫的回来了,却不见身后有啥官军。村口放哨之人自是远远发现,忙将二人接了回去,众人眼看二人满身泥水,身上衣裳损坏颇多,脸上甚至还有伤痕,甚是奇怪。那二人闻听土匪已被击退,顺带还俘获了强盗头子,自是十分庆幸。又听说此役村中亲友死伤不少自也是十分难受。

众人又问起求救之事,二人听得众人询问,竟是当众啼哭了起来,好一会儿止住了哭泣,才把事情发展说了出来。

原来那鹰咀沟隶属渑池县管辖,村县之间本就有点距离,二人昨夜突围出去立即快马加鞭朝县里奔去。到了县城之前,城门早已关闭,二人无法,只得在城下大声求救。守城官兵正对倚着小憩,被城下这一叫喊惊了好梦,自然是不甚高兴。其时丑时已过,正是深夜,城楼又高瞧不见楼下人脸面,几个城上官兵虽听清楼下人呼喊所谓何事,可并无心情搭理。时间一久,被叫的烦了,朝下答道二人身份不明,面容不清,万一是强盗土匪冒充村人,放进城来有违职责,让二人还是等着明日里城门开了再来。

二人着急于求救,只得呼喊道村中形势危急,望求大哥们代为通传,来日里必要好生感谢尔尔,可楼上官兵并无搭理。

二人只得城下苦等,间有晚上赶路的客商也偶尔来到城下,见二人形色匆匆,闲聊间打听问询,知道村中被土匪光顾,二人受命出来搬取官军。

那客商中老成之人,听闻缘由后,告知二人今年匪患严重,沿路州县郡等皆出了禁夜令,每日酉时刚过便得封城,不到卯时绝难开门,怕是二人还得久候。又问他们随身有没有带得铜钱财物,二人急切中突围出来,哪还顾得上甚么随身物件。那老成之人听闻后颇觉同情,竟是给了他们十几个铜子儿,二人起初执意不收,那人告诉他们当今天下世道无常,为官者卖爵收贿,作风恶劣比之强盗尤甚,若是身上没有几个钱银,怕是连县衙大门都难以迈进,二人这才收下,自是千恩万谢一番。

好不容易挨到鸡鸣几趟,那城门吱吱呀呀被缓缓打开,二人匆忙牵着马通检后进了去,问清县衙位置方向后赶紧赶了去。

可惜到了衙门口才知道,城门早开,但县令老爷却还未醒,几个值夜的衙役也是睡眼惺忪,困顿要死。二人上前说明来意,请求救兵。

一个衙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跨坐在门前石阶上笑骂两人道:“真是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如若真像你们所说,这半个夜里强盗们早就劫掠完成逃之夭夭了,你们还搬得个屁的官军。再说,官军人马冲过去若扑上个空,耗费的钱粮你们出的起么?老子劝你们早点回去,给村里人收收尸还来得及。”

两人自是不愿就此回去,仍是鞠躬行礼,望乞代为通传。这下可就惹烦了值夜的衙役,那斜倚着的衙役指着两人骂道:“他姥姥的,你算甚么东西,老子辛苦一夜酒菜未进,大早上的你们还要骑到老子头上拉屎撒尿。”说之时,摇头晃脑,官腔十足。说完还不解恨,直身走下台阶来到二人中间,双手各捏住一人耳朵扯着二人来到衙门前面一个供官太太下轿的石墩前,冲二人道:“看到没有,你们想找县老爷,等啥时候这两个石墩在太阳下没了影子再来吧。再不听话,老子拔了你们的舌头,敲断你们的腿。”说完重重给了一人一耳光,这才悠哉悠哉重回门口躺倒,嘴里面咿咿呀呀,不知哼了些什么曲调。

二人被大嘴巴子扇的也一时间噤若寒蝉,躲在门前一角不敢再造次,想着刚刚衙役的言语,觉得此番出来的确是太过时长,想要立马赶回,却又不想前功尽弃。二人正纠结时想起了那商人给的十几文铜钱,迟疑了一会儿,其中一个胆大的捧着这十几文钱又颤颤巍巍朝那衙役走去。

那衙役本来就一边假寐,一边注意着二人,见他们捧着铜钱过来,心里冷笑,暗骂一声“蠢材”,看二人走近了,也不避他人,便伸手接过。嘴里还大大咧咧的冷笑道:“也罢也罢,难得今日里你们碰上爷爷我这等好人,就不跟你们计较了,乖乖这儿候着。”说罢,懒散散的开了大门旁的小门,整理整理衣冠,努力摆出一副焦急样子,朝内堂急急走去。

其他衙役见那进去的赚了不少油水,自是分外眼红,有个衙役摆尾扭屁股的大摇大摆走了过来,走到两人身前后,劈手就给了其中一个嘴巴子,嘴巴打的颇为响亮,那村民半边脸立马就红肿了起来,那衙役并不理会,打完之后喃喃道:“怎么近来苍蝇如此多。”边说边返回到门前与众人坐定,开始无脑调笑,看来这一巴掌解了自己的郁闷之情。众衙役倒也不再向二人为难,看来门口这一堆人中倒有着某种口头协定。

等了约摸两三炷香的时候,那衙役总算磨磨唧唧出来,朝二人撂下一句话:“县老爷晨觉尚未醒来,你们二人门前候着吧。”

二人生怕再挨嘴巴子,不敢再问,既已等到此时,也舍不得再走,只得悻悻坐下。那衙役也许是瞬间发了善心,趁此功夫朝二人教了些衙门上的规矩,进去衙门该如何如何,到得堂前该怎样怎样,何时该跪,何时需言等等。

等到日头已经老高后,听到身前大门吱呀作响,县衙终于开了门,看来县令大老爷也起了床。又等一会儿,内里有人出来传话,要门前候着的人进堂答话,二人这才跟着那出来之人亦步亦趋的往公堂走去。

到得堂上,只见正中尺许台上摆一台案,案后一人正襟危坐,身后是一平老旧山水图。再往两侧,县尉、师爷、主簿、典史、堂吏或坐或站,黑压压一大片,衬托的堂上威严肃杀。

二人哪里识得这许多人物,只道站堂者便是官,当即跪倒在地,朝众人叩拜不跌,众人一看二人不辨神鬼,上来便是一番叩头,不少都露出鄙夷之色。

那县令嘿嘿一笑,掌中醒木朝案桌上重重一拍,当即吓得二人是动也不敢动,俯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县令随即才悠悠喝道:“呔,你们这两个刁民,日头未出便在府衙门前胡喊乱叫,忒也没得规矩。今日里有甚急事,快快道来,若是发现你二人只是闲情没处发,大半夜赶来消遣本官,可就有你等苦头吃了。”说罢醒木重重一拍,懒洋洋躺在了官椅之上。

先前那给守门衙役送钱的村民大着胆子朝县令把强盗劫掠村庄之事战战兢兢陈述了一遍,乞求县令速速派兵围剿。

那县令听罢手捻胡子并未答话,师爷看出端倪,朝着两人喝到:“大胆刁民,真是胡想天开,你当时县府牙军是你家后院佣人么,岂是你想调就能调的。打仗行军,钱粮最重,入夏来水患不断,衙门内早就空了粮库。县城离你村子百里路程,大军合围,少则二三日,多则十来天。这行军中的粮草辎重,兵丁伙食,你们小小的村子,担负的起么?”他皮里阳秋,嘴上说着行军困难,隐含之意却是提醒两人,没有点好处如何发兵。

若是常常混在官场的精明人,他这个哑语自是轻易理解。可惜两村民半字不识,哪能领悟得了他语中深意,听他这么说,以为是官府不愿出兵,当下更是焦急,头磕的如山响,祈望救救乡里村民。那县尉看的烦躁,高声骂道:“你二人咿咿呀呀,是想瞧瞧老子如何杀人么?刚刚师爷讲得明白,你让老子出兵,军马伙食你们担负的起么?担负不起,就赶紧撅起屁股快滚,一大早吵吵嚷嚷,当老子活菩萨听你们在这里诉苦卖惨么?”

那县令好久不发声,此刻捻了捻胡子后,转后问师爷道:“那鹰咀沟人家几何呀?村里光景怎么样?”师爷料到县令这是想乘机捞点油水去,思索一下道:“那鹰咀沟登记在册者八十六户,村人多耕植,倒未听过有甚乡绅豪富。”县令听闻,再合计一下,颇觉不值当,当即又向二人问起:“你二人来时,可有看清抢匪的人数?”一村民答道:“详细人数自是不知,但听村里管事的人说,怕是不下百来人众。”

县令听闻,摇头晃脑道:“抢匪如此规模,不可小觑,不可小觑啊。”转身问问身旁县尉,本县守城牙兵几何。县尉自是识得县令意图,答道不足一甲兵也。县令听闻后便向二人陈述道:“两位乡亲,非本衙不愿相帮,实在是衙门内兵力所限,有心而无力也。如若两位不急,待本官写一文笺呈送州府,待调得兵来,必要为乡亲们扫贼荡寇,还县城乡民一个太平天下。”

二人一听自是高兴,忙向在座人等磕头致谢。其中那个较精明的,问起起兵时间。那县令叹口气道:“唉呀呀,不瞒两位,州府发兵,却是由不得咱衙门人众了。本官这文笺呈送过去,少不得要浪费个四五日之久,加上州府编排建队,调度钱粮,制定策略,怕是十日之内都难发兵,不过两位乡亲莫急,本官即刻便令人起笔编造文书。”说着,便让一旁主簿,铺纸研墨,装模作样,草拟行文。

二人一听前后要十多日才能发兵出来,心想等到那时,村中哪还有人在,欲待细问,却又被县尉一旁各种难听言语威胁。村民怕事,生怕今日得罪了这帮爷爷连府衙都出不去,思前想后,只得叩谢了县老爷大恩,然后退了出来。

待得二人退走,公堂之上爆出一阵大笑,那县尉摇头晃脑道:“这帮子的山野乡民,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若是天天这里清匪那里救难,老子这百八十兵丁还不累死去了。”大家伙本来指望从这两个村人身上赚点油头,谁知这两个村人稀里糊涂,啥都不懂。他这一说,也引出众人一片连声抱怨谩骂。

那县令看大伙儿发泄的差不多了,捻了捻胡须,坐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道:“好了,公堂之上大声喧哗不合体统。近来本官多听传闻,万岁爷委任了护圣军都指挥使赵弘殷,清缴汴京周边的贼寇强盗。咱渑池这小小县城,人无几个,周围强盗却着实不少,京都早就注意到咱了,只怕近日里招讨大军便要到来。那赵弘殷传闻心生九窍,心计极深,届时我料光靠钱财难以对付,还得干上几件清缴招安的事情才好。刚刚听得那二人介绍,抢劫鹰咀沟的是一帮黑龙山的混世土匪,人数不下百余众。本官合计着近期便去黑龙山端了他们老巢,给咱也挣点业绩。”众官听他这么一提,知道好事来了,自是无人反对。

县令洋洋得意道:“此事还需周致计划一下,今日里便把探道之人派出去罢…”。

县令一伙人计划某事暂且不提,再说村里二人退出后情知今日已难有进展,又思虑今日出来颇久,眼下已是日上三竿,着急村中情况,更担心家中父母妻儿安危,合计了一下,便只好悻悻骑马朝村里疾驰而去,如此便有了先前一幕。

村人听闻连县里也不愿派兵前来,担忧自是不少。一来忧虑贼匪去而复回,村里人已伤亡不少,再来实难抵抗。另外也忧虑剩下的几个“俘虏”该如何处理,一刀杀了罢,众人此刻杀心已过,与杀猪杀狗不同,真动手抹活人脖子颇有压力,况且两个小和尚还一个劲在旁边劝诫,违了村里恩人心意自然也是不好。不杀就此放了又多有不舍,移交官府又没人愿去押送,留着不放又得腾出人手看管,还得担心万一贼人挣脱再来害人。几个土匪此刻反而成了烫手山芋,不知该如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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