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昂·卡德站在自己家族的花园里,迎接他马上到来的成人仪式。
今天又是他十二岁的成人礼,午间微风马不停歇地吹,有些清爽,又夹杂点燥热,卷起还没留长的银白色头发,吹拂在他尚还稚嫩的白净脸庞。
鼻尖嗅到花香,耳边时传鸟鸣。
夏时已过,秋至将临。
这是多昂·卡德最喜欢的气候。
即使九年前现实中这一幕发生于冬季,午风也并不清凉,会吹的脸直绷紧,但多昂·卡德不在意这些旁枝末节。
苦痛尽数忘却就好,他只需要铭记那些为数不多的欢快事。
既生在卡德家族,作为卡德的一份子,当代最杰出的子弟,欢声笑语便注定如指尖流沙,握不紧,留不住,了无踪迹。
即使此刻花园大厅异常的热闹,为他成人礼而来的宾客数不胜数,大半安海郡的富贾豪贵们都受邀而来,其中包括昆图斯家族,那位公爵和他的女儿。
为什么又是今天?
“多昂,给他们展示一下你引以为傲的技艺。”
一声熟悉而陌生,充满骄傲语气的多昂让他颤抖了身体。
那是他的父亲,落刀无情的父亲。
抽刀,收刀,没有固定的起手式,亦没有招式,卡德家族世代流传的技艺就是如此简单易懂,如果硬要说要求,想来唯有一点。
别带上情绪,请干脆利落斩下犯人头颅。
这就是卡德家族的职责与使命,兴起于两百多年前的刽子手家族的唯一家训,放眼当下,如今的文明时代斩首之事已极少举行,却不代表完全没有。
抽刀术是服务于斩首从而诞生的技艺,曾几何时,自己也面无表情站在这片土地,握住过刀柄,拉出过刀光。
没错,我是多昂·卡德。
银光瞬闪,被侍从们设立在空地的木桩霎时间被一分为二。
“多昂,你太让我失望了。”
父亲恨铁不成钢的语句又一次响起。
多昂抬起头,却看不清他的脸。
“你的刀下藏着太多情绪,罢了,你进大厅吧。”
多昂点点头,迟缓脚步,一下一下朝着热闹非凡的大厅内走去。
热闹为我而来,但热闹与我无关。
再有两百米,拐个弯,站在楼梯的走廊,自己和她就要撞面了。
该直接过去吗?还是像曾经那样僵持一会。但怎样都无所谓,多昂知道,对方一直就蹲坐在走廊的角落,随时都能见到。
直到黄昏来临,那位叫艾丽卡的老太太才会找到并带她离开。
维弥优·昆图斯,公爵之女,对他影响最深远的朋友,今天是两人的第一次撞面。
何必扭扭捏捏。
多昂·卡德迈着脚步直奔目的地。
在二层阁楼的门口,宽大的透明水晶灯下,十岁的维弥优搬来了一张高椅。
她光脚站在上面,目不转睛盯着高窗之外的天空。
“你觉得天上有多少颗星星?”
“一颗也没有,因为现在是中午,太阳正烈。”
少了开场的相互慰问,少了寒暄,维弥优·昆图斯就这么径直把话题跳转到了第一个问题上。
与记忆里终究有些出处,但关系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