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寻回忆自己刚下飞机的两个小时。
他用一个小时拿行李、打车，在路途中找林蓝要到医院的地址；用半个小时了解乔家的难处，想办法解决；最后再用半小时欣赏——男人给乔乐之体贴披衣服的盛景、一家人的感激和雀跃，还有乔乐之看到他时，眼睛里的惨谈。
谈寻气笑了，还以为他又成了恋综的观察员。
乔乐之跟爸爸说明情况，走向站在护士站的谈寻。他身侧还立着一支旅行箱，晚霞在他身后的玻璃外泼开，浓烈似血。
她不由眯着眼，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该在这儿吗？”谈寻指指正向乔爸献殷勤的Alexander，“他可以凑巧，我不行？”
他收敛笑容，随手把签名递给星星眼的小护士。为了给乔乐之开后门，他在陌生的锦市几次摘下口罩。现在，大明星来医院的消息估计已经彻底传开了。
哪怕只是用余光，乔乐之也能看见病人们、家属们、医护们拿着后置镜头对着他俩。她垫脚，重新替他戴上口罩。手指余温刮擦到他的耳侧，那温情有些陌生。
她指了指楼道，示意他去人少的地方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是不理我吗？”
“我不理你，你就不能主动联系？你的手机只能发工作消息，是坏了吗？还是说你这双腿找不到我家门？”
“乔乐之，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一个寻欢作乐的对象？一个用完即弃的炮友？”
他心急又气，音量大了些，在空荡荡的水泥墙面回响。恍然大悟这里是医院，谈寻压低声音，但明显火气未散：“算了，是我自作多情。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很亲密，但当你遇到困难时，从头到尾，哪怕一瞬间，你有没有想过向我求助？”
没有。乔乐之以沉默掩饰。她习惯独立解决问题，哪怕身处一段亲密关系中——那些早已潜伏的隐忧和不安，让她内心将两人的界限划得很清：同享荣华可以，共患难不行，因为苦难会揭示关系的本质。
而他和她的关系，是地基搭得不牢的积木。摇摇欲坠，每多搭一块，都会担心倾倒。
一男一女在逼仄的楼道间对峙，感应灯熄了。
只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有人正从楼梯上来，脚步沉沉。到他俩这层，那人跺了跺脚。灯光被重新唤醒的刹那，乔乐之用力拉近谈寻的领子，他的脸顺势埋进她颈侧，枕在她的发梢。
她闻到他身上风尘仆仆的味道。
“对不起…”乔乐之轻拍他的背。
路过的人看了两人一眼，还以为是在楼梯间幽会的小情侣，啧了一声，拉开门。
脚步声渐远。谈寻不舍地起身，脸侧的温度瞬间抽离：“不说话？那我走了？”
乔乐之紧紧拉住他的袖口，声音低低补了一句：“这地方说话不方便，换个地方，我们谈谈吧。”
所有手续都已办妥。检查结果显示，乔妈摔倒时后脑撞到了硬物，疑似脑静脉出血、急性硬膜下血肿。但损伤部位并不严重，只待注射药物之后，让血肿自行吸收。
但因为她有昏迷的症状，病人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中心医院的病房实行封闭式管理，只能留一个家属在病房看护。
乔爸看了看女儿身后长身玉立，黑口罩盖了大半张脸的男人，满腹疑惑，但最后还是没问出口。他低下头，掖了掖乔妈的被角，下了逐客令：“你朋友来了就好好招待。我今晚在这里陪着，明早你再来换班。”
说完这句，他又换了个脸色朝向Alexander：“你今天也辛苦了，多亏你帮忙，她妈妈才能好好休息…”
Alexander连连摆手，看向真正帮忙的人。后者隐在窗帘的阴影里，不执一词。
“你们都快回去吧。乔乐之，Alexander这么帮忙，记得请人家吃饭！”
乔乐之没推却，只是点点头，再次发问：“我妈好好的，怎么会摔倒？”
乔爸不语，对她扬了扬手。谈寻欠身，在床头柜上留下果篮鲜花，又偷偷在底下压了个厚信封，跟着乔乐之走出病房。眼前的景象又让他深吸一口气——